[摘要]南高加索三国原为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于1991年脱离前苏联独立。南高加索三国独立后，出现不同程度摆脱俄罗斯的倾向，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和欧盟积极介入南高加索地区事务，使三国与俄罗斯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由于历史现实原因，三国在政治、经济上与俄罗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俄罗斯利用领土问题为抓手，对南高加索三国施加战略影响，以保证自身地缘利益不受损害。
[关键词]俄罗斯；南高加索；关系
南高加索又称外高加索，约指高加索山脉以南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三国所在的地区，位于欧亚大陆的中心，具有丰富的资源，也是欧亚大陆重要的戰略通道。上述三国原为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于1991年脱离前苏联独立。南高加索三国独立以后，由于历史、民族等原因，均出现摆脱俄罗斯影响的倾向，而西方国家出于拓展能源需求以及战略遏制俄罗斯的考虑，积极对南高加索三国进行拉拢和渗透。俄罗斯对西方势力染指南高加索这个传统势力范围的企图和三国不同程度的“离心离德”倾向十分警惕。为保住自己的“南部屏障”，俄罗斯积极采取多种手段对南高加索三国施加影响，其中领土问题是较为有效的手段和杠杆。
一、南高加索三国与俄罗斯关系基本现状
2003年11月，格鲁吉亚发生“玫瑰革命”，萨卡什维利领导的反对党夺取政权，随即执行较为激进的亲西方政策，与俄罗斯关系迅速转差。2008年爆发俄格冲突，两国断绝外交关系，格鲁吉亚宣布退出独联体。虽然前总统萨卡什维利已不再掌控格鲁吉亚政权，格现政府也改变了与俄进行“硬对抗”的政策，但仍坚持推进格加入欧盟和北约进程并取得了一定进展。2014年6月格与欧盟签署了联系成员国协定，格鲁吉亚开启了与欧盟进行深入贸易往来的新篇章，欧盟议会决定对格鲁吉亚公民免签，为格鲁吉亚公民提供了难得的旅游和贸易机会。2016年，格鲁吉亚与美国为首的北约在格境内先后举行了代号为“高贵伙伴”“敏捷精神”“北约一格鲁吉亚”的三场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2016年12月6日，格鲁吉亚与美国在第比利斯签署2016-2019年安全合作框架协议，美国表示将据此帮助格鲁吉亚军队加强防御作战能力，增强格鲁吉亚军队与北约军队的兼容性。格鲁吉亚与美国紧密的军事合作让俄罗斯十分恼火，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表示，美国和北约的系列行动严重威胁到俄罗斯的国家安全，俄罗斯必然会采取措施进行防卫。因此，俄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驻军多次举行军事演习，以示抗议，引起格鲁吉亚政府的不满。格外交部发言人称，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是格鲁吉亚不可分割的领土，希望俄罗斯立即从两地撤军。目前，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在经济、人文交流等领域虽保持务实合作，但双方外交关系一直处在中断状态，短期内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西方在格鲁吉亚政府及社会领域的渗透和影响到处可见，政府部门已把格语和英语作为工作语言，社会上许多年轻人已放弃学习俄语。由于西方意图把格鲁吉亚塑造为南高加索地区的“民主国家典范”，格鲁吉亚成为俄罗斯头号“心头之患”。
亚美尼亚国力弱小，与两个伊斯兰邻国阿塞拜疆和土耳其是交恶多年的宿敌。同时，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之间长期存在领土争端，自1988年以来冲突不断，并数次激化。亚美尼亚与邻国格鲁吉亚虽无重要战略利益重合，但亦无根本利益冲突，在2016年4月纳卡局势激化时，格鲁吉亚表现出偏向阿塞拜疆的态度让亚美尼亚十分不满，致使双方关系一度冷淡。在强敌环伺缺少帮手的不利局势下，亚美尼亚只有依靠北部邻国俄罗斯才能确保生存，因而成为俄罗斯的坚定盟友，也是目前南高加索地区唯一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成员国。亚美尼亚于2015年1月2日加入由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成为欧亚联盟的第四个成员国，与俄罗斯签署了关于优惠提供武器装备和天然气的多项协议。亚美尼亚希望通过欧亚经济联盟改善国内低迷的经济状况，为亚民众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和侨汇收入，更希望借助俄罗斯的力量在调解纳卡冲突问题上获得相对有利的地位。2015年12月23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与亚美尼亚国防部长奥加尼扬在莫斯科签署了在高加索集体安全区设立联合地区防空系统的协议，并同意俄罗斯扩大在亚美尼亚境内派驻的军事基地规模和武器装备的升级，亚美尼亚此举意图明显想通过俄罗斯敲打和制衡土耳其和阿塞拜疆，俄罗斯也可通过这种方式达到保护和控制亚美尼亚的双重目的。虽然安全上系于俄罗斯，亚美尼亚也时不时地向欧盟“暗送秋波”。俄罗斯对亚美尼亚发展与西方关系十分关注，对于2013年9月3日亚美尼亚突然放弃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的决定，外界多认为是受到来自俄罗斯方面的强大压力。
阿塞拜疆东邻里海，是南高加索地区石油和天然气最为丰富的国家，1991年独立以来，阿塞拜疆依托油气出口，经济获得高速发展。虽然仍是独联体成员国，但对俄罗斯在“纳卡冲突”中总体支持亚美尼亚的政策十分不满。由于地缘政治环境的改变，致使阿塞拜疆与俄罗斯的关系中时常透露出“貌合神离”迹象。阿塞拜疆一直小心翼翼地搞平衡外交，希望在不刺激俄罗斯的同时“融入欧洲”，努力将自身打造成欧亚大陆的能源、交通和信息枢纽，实现以阿塞拜疆为关键节点的“丝绸之路”梦。包括俄罗斯在内的独联体地区经济颓势以及国际油价的下跌给阿塞拜疆国内经济带来严重负面影响，阿塞拜疆国家货币玛纳特持续贬值，甚至创下一天之内贬值50%的记录。由于克里米亚问题，欧盟与俄罗斯关系恶化，欧盟各国极力摆脱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与急于寻求通过第三国实现能源外运的阿塞拜疆立刻找到共同点。阿塞拜疆不顾俄罗斯的反对，与土耳其和欧洲国家于2014年正式启动“南部天然气走廊”建设工程。该项目预计2020年开始向欧盟国家供应天然气，按照规划，初期每年将向欧盟供应100亿立方米天然气，阿塞拜疆此举对俄罗斯的能源战略造成较大冲击。阿塞拜疆在与土耳其关系打得火热的同时，还拉拢格鲁吉亚建立三边合作机制，三国协商共建的巴库一第比利斯一卡尔斯国际铁路在2017年全线通车，该铁路的最大运载量将为每年1700万吨。阿塞拜疆总统阿里耶夫说，这条铁路会大大缩短从中国发往欧洲的货物运输时间，使阿塞拜疆成为名副其实的重要交通枢纽。
二、俄罗斯利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独立问题钳制格鲁吉亚融入西方进程
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原为格鲁吉亚治下的两块领土，20世纪90年代初在与格政府的冲突中宣布独立。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问题导致俄格关系起伏不定，并成为影响两国关系的最大诱因。20世纪90年代，在俄罗斯的调停下，格鲁吉亚当局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内战基本平息，但是2000年初，俄罗斯宣布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地居民提供便利的签证制度，让格鲁吉亚当局十分不满。格鲁吉亚认为俄罗斯支持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地的分离活动，要求俄罗斯撤出在格鲁吉亚的驻军。2008年俄格冲突后，俄罗斯正式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地为独立國家，并向两地派驻军队帮助他们守卫“国土”。格鲁吉亚和西方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独立”地位一直持反对态度，在重要国际场合多次对两地的分离和加入俄罗斯的意图进行批评和指责。当前，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均没有正式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主权国家地位。
根据北约宪章中接受新成员国的条件，有领土争端的国家原则上是没有资格加入该组织的。由于俄罗斯坚定支持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独立，并在两地部署有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格鲁吉亚目前国力和军力，根本不存在武力收复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可能。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之间的交通和经济联系虽然没有中断，但是2008年冲突后签署的和平协议经常遭到无视，在格与上述两地行政边界处摩擦时有发生。2015年7月10日，格鲁吉亚外交部指责俄罗斯边防人员把南奥赛梯行政边界标识设置在格鲁吉亚境内靠近第比利斯一哥里主干公路地方，在格国内社会引起轩然大波，以非法越境之名抓扣行政边界附近格鲁吉亚居民的消息更是屡屡出现在媒体报道中。格鲁吉亚媒体指出，俄罗斯及南奥塞梯这些挑衅行为，意在加深格鲁吉亚与南奥赛梯之间的矛盾，阻止格鲁吉亚恢复领土完整的努力。近年来，俄罗斯驻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地的军队演习演练活动不断，除了正常战备训练需要，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警告格鲁吉亚不要与西方走得太近，提醒格鲁吉亚解决领土问题的关键在于俄罗斯。
在坚持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是格鲁吉亚领土不可分割一部分的前提下，萨卡什维利之后的格历届政府提出通过经济交流促进地区融合，宣扬一家亲的历史争取重新认同，希望以和平手段逐步实现“国家统一”。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当局的反应来看，由于长期兵戎相见造成的积怨较深，两地分离之心难以更改，根本无视格鲁吉亚政府的“示好和拉拢”，南奥塞梯领导入甚至表示，当地居民持有合法的俄罗斯护照，可以去往世界各地。与阿布哈兹不同，南奥塞梯一直表示希望直接并入俄罗斯，并宣布将于2017年4月举行加入俄罗斯的全民公投。在可预见的未来，无论是“软”还是“硬”手段，格鲁吉亚均很难收回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控制权。
三、俄罗斯通过维持纳卡冲突现状谋求主导影响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关系
纳卡问题始于1988年，是大国博弈和民族矛盾相互激荡的结果，周边大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多年来，围绕纳卡问题，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两国矛盾冲突不断。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继续将该问题视为影响制衡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两国的重要手段。作为对纳卡地区影响最大的外部力量，俄罗斯不会放任纳卡冲突走向失控，危及自身的战略利益。2016年4月，纳卡局势一度激化，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动用重型装备大打出手，使得已维系二十多年的纳卡停火机制面临彻底失效的风险。俄罗斯总统普京紧急派遣总理梅德韦杰夫等重要官员前往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进行调解，并亲自与两国总统举行会晤，要求他们在纳卡问题上保持克制。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称，作为欧安组织组建的解决纳卡问题明斯克小组主席之一，俄方将定期与冲突双方就该问题进行部长级别的对话。虽然纳卡局势暂时得到平息，不过俄仍未表现出彻底解决该问题的意愿，普京提出让双方和平解决纳卡冲突的建议事实上是没有意义的，二十多年来，通过明斯克小组进行的谈判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成果，“冷冻冲突”仍将是俄罗斯处理该问题的基本政策。2016年纳卡冲突激化后，阿塞拜疆总统阿里耶夫曾公开表示，外部势力企图继续让纳卡冲突维持现状，以从中谋利。
纳卡问题的长期存在让俄罗斯从中获得丰厚的经济利益。出于维持在纳卡地区军事实力的需要，阿塞拜疆、亚美尼亚与俄罗斯在军事上保持密切联系，俄罗斯是交战双方武器的主要提供者。据媒体报道，阿塞拜疆为保持对亚美尼亚的军事优势，先后从俄罗斯购买了约40亿美元军事装备。亚美尼亚虽国力孱弱，也根据俄罗斯提供的优惠条件，不断购买俄制装备武装自己。同时，为确保冲突双方攻守平衡，俄罗斯加大了对亚美尼亚经济和军事支持力度，在亚美尼亚境内派驻军事基地并屯有重兵，明确了在亚美尼亚受到攻击时的援助义务。这样，俄罗斯既可防止因为两国军事实力悬殊导致纳卡局势陡然生变，又可避免选边站队，直接支持冲突中的任何一方，都不符合俄罗斯在该问题上的利益。未来阿塞拜疆只能继续从俄罗斯手中购买武器，而俄罗斯的驻军也自然成为亚美尼亚的“主动”需要，其中任何一方都无法绕开俄罗斯单独改变纳卡地区现状。
虽然俄罗斯在纳卡局势中仍扮演着主要调停者角色，但从2016年4月冲突激化后的调解情况中不难发现，西方国家积极邀请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两国总统前往欧洲自己的主场进行调解，明显表现出欲在南高加索地区问题上发挥更大作用的意图。土耳其本次大力介入也使纳卡局势更加复杂，土耳其和阿塞拜疆是号称“一个民族，两个国家”的天然盟友，与亚美尼亚历史积怨甚深，有报道称土耳其军人也参加阿塞拜疆的作战行动，并与阿塞拜疆一起对亚美尼亚实施无限期的交通封锁。尽管俄罗斯再次成功斡旋纳卡冲突，但也感觉到自己在该问题上越来越处于“两难”境地。大国力量有形无形地介入，提高纳卡问题的复杂性。在土耳其明确支持阿塞拜疆的情况下，俄罗斯必须表现出对亚美尼亚的高度支持。普京自然不希望与阿塞拜疆彻底决裂，把其完全推向自己的对立面，因此，尽量把阿塞拜疆拉回自己的阵营仍然是俄罗斯的首要选择。未来能否继续玩好“纳卡冲突”这张牌，对俄罗斯保持在南高加索地区的影响力至关重要。
总的来看，南高加索自身的领土争端、西方对该地区的分化拉拢策略以及土耳其等地区大国的渗透影响将长期持续，这势必对俄罗斯的南高加索政策产生冲击，也会对南高加索地区局势稳定产生重要影响。俄罗斯作为该地区的传统“霸主”，未来将继续以领土问题为抓手，保证其自身地缘战略利益不受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