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飞行革命

时间:2023-01-08 21:45:01 浏览量:

摄影_张志韬  陈辉

江苏无锡、西前头村,白墙黑瓦的周家老宅大门紧锁。墙外,一台航拍无人机伴随着轻微噪音飞起,干净整齐的院落结构首次向外界清楚展示,这是有关那位被批捕的正国级老干部的无人机叙事,发生在去年3月。

北京平谷、金海湖度假村一号会所,明星鲜花红酒美食的点缀中,它又升起,挂着那颗钻戒飞向汪峰,接过宝物之后他单膝跪地向章子怡求婚。这是2015年娱乐圈的头一遭复杂叙事,与无人机有关,发生在今年2月。

新疆莎车、艾丽西湖镇,暴恐伤痛过后的第五天,中国航天科技集团九院无人机系统所技术保障组带着无人机、与特警配合,进行了一场“空中地毯式搜索”并“提供了重要的侦查情报”。这个国度掺杂着痛苦、敏感与执拗背景的无人机叙事,发生在去年8月。

那台最为著名、头两段例子中使用过的国产大疆牌精灵(Phantom)型民用无人机,在战火纷飞的叙利亚第三大城市霍姆斯,曾被武装力量击落,称其来自敌人的侦查部队。

无独有偶,美国白宫的南草坪也无法消停,一位醉酒的政府雇员操控的同款机器,躲过雷达与特勤人员的法眼,坠毁在总统的后院。

这些真新闻,反复出现在过去一年的时间轴上,提醒着我们一个真命题:无人机真的来了,人类飞行史将被改写。

在这场革命中,无人机是中国这个世界工厂低调而骄人的产品,也为这个国家创造出更多的商业机会。

举头三尺有无人机

嗖嗖两声,深圳南山科技园内传出的高频声,空气开始躁动,研发楼层里的年轻工程师们启动了一台新款航拍无人机、紧接着是第二台。

电流交驳穿过电机,旋翼转动带来风力,它飞起来了。靠近你1.5米左右时会感到压迫,即便是微型飞行器,也不能离人类太近。它还会变形,起落架与机翼连为一体,腾空即开始呈现倒V字形。黑色镜头、白色边框、黑色云台紧接着旋转,对准了《南都周刊》的摄影师。

当蓝色LED灯犀利地对准你的脸,机器的压迫感恍若《魔鬼终结者》里的场景。摄影师示意,两台机能不能再靠近些,而抓着摇杆的工程师这时开始紧张,“不行,两台不能靠得太近,会有危险”。摄影师的创意—无人机包围人类,固然此时无法实现,但鲜活的刺激感已经升起。

民用航拍无人机领域的当红炸子鸡大疆创新(DJI)就这么接待了我们:“中央电视台刚走,一般人不让来这层”。

过去的几年间,这家公司以本文开头提到的若干新闻事件走进公众视野,又被国外行家称为“无人机领域的苹果”,完成了一个工科研究生兴趣团队到2800名雇员大公司的质变。飞行与拍摄这两大古老且究极的人类梦想,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你我面前:相对便宜、简单且有前途。

“你在公开信息里可以看到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投了我们,但也是比较小的比例,我想这仅仅体现我们的态度,这是一家开放的公司”,公关总监邵建伙熟练地推掉了关于资本构成、销售数据的问题,他只告诉我准确的一个:公司在2011到2013年间销售额迎来79倍增长,至于你用哪个版本的底数来推算,不置可否。一家未上市公司的傲娇莫过于此:倍速增长不缺钱且用不着向公众披露过多的信息。

谈话间,再瞄一眼楼下南山区的马路,已经堵成一片,红色汽车尾灯连成的模糊图景是所有都市行路者的梦魇。掘地三尺有地铁、九天揽月有航天飞机、下海捉鳖有潜艇,人类的交通方式似乎已穷尽成语的想象空间。

某种程度上约可用“举头三尺有神明”,本意在劝善,站在无人机的高度,却也刚好俯视人类、为人们传递物资等等。这种不需要人类乘机驾驶,能用无线设备控制,且具有自主飞行程序的飞行器被统称为无人机,尽管没有造价的上限,比如为达军事目的誓不罢休之类;但遍布全球的创业公司对低成本、高性能、新玩法的探索还是让人看到飞行方式变革的曙光。

据刚刚结束的美国消费电子协会2015年会(CES 2015)上的数据,消费级无人机2015年销量保守估计将超过42万台,销售额可破1.3亿美元。从出货量的角度看,微型、超微型民用无人机,已经成为人类飞行器的龙头老大。

一个多世纪前,莱特兄弟制作出“世界上第一架动力驱动、重于空气,能够自由且受控并持续飞行的人造航空器”,风筝、气球、飞艇之后,人类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飞行革命。再往后,喷气式飞机大量普及,民航业的出现使得人类的距离观念发生巨变:从香港到伦敦喂鸽子才变得可能。

第三及第四次飞行革命几乎同步进行,分别是个性化飞行和无人机。私人小飞机、飞行喷射包,这些载人个性飞行器够潇洒或酷炫,但造价依然昂贵、业务版图也几近固定,尝鲜者尚少。而无人机作为人类的飞行伴侣,近年逐渐走出军事、工程领域,以几百元到几千元人民币的亲民售价先在摄影圈和极客圈火热,继而延展出若干创意,又与开源、开放的互联网精神结合,第四次飞行革命弯道超越希望在即。

开源开放的创客精神

“要革命,单凭孟德斯鸠预感、狄德罗宣扬、博马舍宣布、孔多塞预算、阿鲁埃筹备、卢梭策划,还是不够的,必须有丹东敢作敢为。”

小说《悲惨世界》里对法国大革命的评论,放到今日之深圳,相对廉价与密集的供应商、经过短暂培训即可上岗的中国工人,仍不能成就飞行革命的必要条件。

玩家多了,水才能活。而“创客”(Maker)概念正好与之吻合:告别大公司,迎来工匠友好时代,采购、物流、信息沟通配套之下的小规模生产重新得到重视。

关键是,小型无人机的技术门槛并不高,其原理普通工科大学生通过自学即可掌握,最常见的四旋翼机器四个螺旋桨速度之间的全部方程式,就决定了它能做出的动作:一样快、悬空静止;一起加速、升高;某两个同步加速、旋转;一个快一个慢,倾斜。再配备一台每秒能处理600个决定的处理器,无人机之根的飞行系统也就差不多了。

记者潜水进了我爱模型、大疆社区、SB-DJI、圆点博士小四轴、Crazypony四轴交流群等玩家交流组织,其中最少的一个也有800多用户,他们每天讨论着业界新闻、吐槽知名厂商的售后维修价格、开源代码中的漏洞等等,更为重要的是更便宜的攒机、更新鲜的玩法、更酷的尝试。

“艰苦的基层环境,庸庸碌碌的日常事务逐渐消磨着我的意志,曾经让我迷失方向,感到已经被生活固化,纵有翱翔凌云的诸多梦想也无处发挥”,朱鹮故乡、陕西南部山区洋县国土资源局的一名职员称,无人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颓态,完成了辖区移民搬迁点的勘测工作。

尽管他抱怨:“身处只是一个县级国土部门,职位卑微,经费哪里来?领导会支持吗?太多的问题摆在面前!困难重重!”文笔不错,且勘测工作万分之一尚未足,就帮他得到省厅的表扬。无人机的确很有效,但绝不神奇。

在Ted官网上,一段关于超微型无人机群舞的视频点击率超过三百万次,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Vijay Kumar带领自己的研究生完成了令人惊艳的无人机群飞,通过识别各自位置及角度,20台无人机可以绕着8字形路线优雅地飞行。或是钻套圈儿,当他的学生把圈套扔到空中,飞行器就在摄录装置的帮助下计算位置,试图预测怎样才能最有效地钻过去。

显然,如果《南都周刊》的拍摄计划选在宾大,就不会如此坎坷,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在无人机革命面前,没有巨头值得过分骄傲。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我们总在试图钻出重重圈套,拿到更多经费,甚至训练我们的飞行器也这么干”,Kumar教授这句冷笑话也获得了掌声,显示出“启动资金”在某种程度上的确限制着革命的开展。

但在“创客”年代,即便是缺钱也有了更好的解决之道:“众筹”。秀出你的创意,设定你的目标,让网友出钱帮你启动,一旦成功,债主们可以享受免费或优惠的产品及服务。

中国青年熊逸放就在去年夏天完成了24小时筹款10万美元的任务,选在美国众筹网站Indiegogo进行,客体就是以操作超简单出名的亿航牌Ghost无人机航拍机。噱头之后,亿航又获得千万美元融资,“让更多人放松地玩”,25岁的熊逸放尽管不是纯技术宅,美国杜克大学商科的出身还是让他更清楚创客与企业家之间的纽带所在。

“回国之后,我在清华校园看到有人玩无人机,走了过去,聊了几句、加了微信”,同样以珠三角为总部的亿航公司吸引了这位关注硬件创业的小伙。他厌倦投行中午不能趴桌打盹的陋习已久,不到一年,就将“天空中每五米、十米一层,三维坐标清晰,无人机不会拥堵相撞”、“无人机装上4G卡,再加一个摄像头,简直可以向全世界搞YY视频直播”这样的技术展望挂在嘴边。

他还用手指了指窗外:无人机送快递我们天天都用,两个办公楼离了几十米,懒得走啊,点对点飞行、接管降落、拿到文件,不是未来,就是现在。

去年九月,在硅谷举办的高科技创新创业高峰会(SVIEF)上,小熊代表亿航领取创新大奖,颁奖者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鼎鼎大名,是苹果的联合创始人,他也曾对寄送大疆无人机的中国某主编回信说“DJI的飞行器,是我有史以来收到的最棒的礼物”。除了热情爱鼓励的开朗性格之外,业界大咖无法忽视的是一茬茬的产品,更是中国得天独厚的创客优势:世界工厂、阿里巴巴、物流网络、巨大需求,这里尽管是巨鳄的海洋,虾米们也应该得到快乐。

“创客”概念的提出者,美国科普作家、《连线》杂志前主编克里森·安德森(Chris Anderson)的例子可以借鉴,这位极客老爹为了不让孩子失望并露上一手,2007年时查阅资料,拼凑制作出世界上第一台乐高无人机,他想让后来者变得更容易,就办了个小网站,DIYDrones.com。遍布全球的玩家可以借此创作、分享经验,其中的算法、代码都可以免费使用。

他也遇到了对的人,当时19岁的墨西哥少年若尔迪·穆尼奥斯(Jordi Muñoz),一位刚来美国的新移民:高中生、就结了婚、爱玩遥控直升飞机。穆氏在论坛写道:“英语不是我的母语,所以我描述时出现一些错误,敬请原谅。我给遥控直升飞机做了一个自动驾驶仪,加速度计是从任天堂的Wii遥控器中获得的。”

这就是开源无人机品牌3DRobotics两位创始人相遇的开端,如今27岁的那位青年在墨西哥管理着公司的研发生产团队,他的Linkedin格言就是“少说多做”。文化人安德森忙不迭地在自己的书中总结出三条挖宝经验:1.聪明孩子只用Google就能成事,即所谓自我教育;2.简历没有必要,作品自己会说话;3.团队建设是自然而然的事,什么人吸引什么人。

他接着反问:“20年前,如果《连线》杂志的编辑决定成立一家空中机器人公司,他会选择一个来自墨西哥的19岁高中生合作吗?”

高手在民间,酒香也怕巷子深,一根网线成全你我。无人机的相对低门槛将会是这场革命最为显著的特征,2014年应届毕业生马骏就是其中一员,这位短暂的前大疆员工是国内一款开源项目Craze Pony的发起者之一,他从大学时开始自学四轴飞行器,从生活费里挤出不到3000元采购了第一批原材料,用半年多的时间将机器飞起,他不甘愿当一颗螺丝钉,他和朋友有着“一个对抗地心引力的梦”,这也是他们团队的口号。

毫不奇怪,马骏当然清楚前东家绝不会看得上他现在的水平与成就,半年淘宝销量200台,每台售价不过千,沧海一粟。但“一个月生活费的一半投进去,最终产生工科生的那种成就感:一个东西不是买的,别人用了也能飞,是做什么都达不到的”。

看得出,无人机研发这条路没有封闭,年轻人也都敢打量打量。

“大一在专业课全都没有开的情况下如何自学并完成四轴飞行器的制作和调试?”知乎上类似于此的问题很多,入门道理的确浅显,“我们做四轴也有三个月了,现在基本能稳住了,这学期今天刚开学,希望加入定高等额外功能”类似这样的呆萌答案也不少。

模仿就是最初的动力,开源的精神对此并不限制:2011年时,北大一名博士全文翻译了3DR的无人机手册,中国市场上很快就出现了山寨产品,教主安德森最初很愤怒,但很快便转念,主动联系了他,并在网站链接了中文版本手册。

在他看来:“开源的另一个核心是,用户可以自行制造产品,无须向你支付任何费用,这对于用户库中0.1%的人来说是件好事情,而他们通常也是产品新创意与创新的最佳源泉,但事实上是另外那99.99%的用户宁愿付钱给专业人士,确保产品能够使用。那才是公司的核心所在”。

马骏、北大博士、熊逸放,基于他们的故事,我们可以期待更多。

黄金珠三角

比如传奇的大疆。尽管没有完全开源,但也试图拥抱开放的底层应用,就是人们用大疆干些什么,开发出什么APP和它的平台接轨。它是苹果,也得有人抬轿。

这个来自中国、惊艳世界、制作出像样水准的一体化航拍解决方案及产品的公司,也离不开珠三角产业工人抬轿子、中国年轻工程师熬夜奋斗的元叙事。

要实现它,就是需要一行行的代码,一次次角度计算、算法排列,动手组装和磨合,以及失败的风险,这些都与前辈类似,不同的是,代价前所未有的小,信息分享前所未有的简单。

得天时地利人和的大疆创始人汪滔就是这样的例子,航模论坛、大学实验室、深圳华强北给了他最初三把旺火,烧出今日全球成长最快的科技公司。清水湾是第一个落脚点,在香港新界东部,背山望海景色优美,是香港科技大学(HKUST)所在地,“深(圳)二代”汪滔大三时放弃华东师大学位,在这里重新开始。他遇到了内地背景的李泽湘教授,这位提倡“三句话”的湖南人是1979年首批出国的公派留学生。

李泽湘说:“不想创业的学生不是好学生”、“不想改变所在产业或研究领域的老师不是好老师”、“不想从根本改变所在地区经济及社会结构的大学不是好大学”。

那些年他的《机器人大赛》课程,本科生汪滔就选修了两遍。这堂课要求学生组织起来,用八个月时间做几台机器人去参加比赛,机械、控制、软件知识都要用到,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学生混在一块儿,20多人一个队,每台机器人要做好几轮,这就要求把知识集成应用发挥到极限。

以往的模式是,学生把设计图纸给学校,一个月以后东西才制作出来。李泽湘当时在协助筹备哈工大在深圳的自动控制与机电学科部,他号召学生到深圳来。“哈工大前面一大堆做机床、机加工的,当天就把这个做出来,晚上用我的车‘走私’就扛回香港去了”。

十年后,在几个公开演讲的场合,李脸上泛起的仍是笑意与骄傲,这门课走出一批企业家、创业者,包括汪滔,即大疆故事的开端。新模式让这批学生了解深圳的产业链:

在华强北买零部件,在哪儿做机加工,怎样一个晚上搞定,大有裨益。

产学研,这三个字在中国教育界几乎被叫烂,李汪师徒算给大伙打了个样。李泽湘日后诸多的头衔中,亦包括大疆创新的董事长。续接情缘的,是大疆的立身之作:飞行控制与相机云台。汪滔这位航模爱好者,一路苦于飞行控制器之难,尤其是“根据数据控制飞机舵机的反馈运动,使飞机可以自动悬在空中”,并选此为本科毕业设计题目,但结果“很烂”,成绩只有“B-”,幸亏醒目于“有工程意识”,才被李收入门下继续读工程硕士。

“他的优点在于没有说本科毕业了,就此结束”,汪滔深造期间即成立大疆公司做出直升无人机控制器,多旋翼无人机型萌发之后,也即转型,那时,他的产品放在航模论坛,已经收到订单若干,到2010年时,月销售额已可过几十万元。

再后来汪去芝加哥参展,有好莱坞的摄影团队抱怨现在的航拍飞机一旦震动拍的质量不好,能不能做一个云台,把震动消除。学机器人的他将其中的直驱技术用在云台上,做出当时最好的一款无人机相机云台。

大疆精灵(Phantom)型民用无人机从这里组装后运到世界各地的无人机飞行爱好者手里。  摄影_卢慧明

飞行、控制、应用,无人机的三大部分至此已全被突破,从技术的角度讲各自都并非高精尖,也恰如汪滔自己在采访中说过的,“我们有点像汽车启蒙时代的福特”,是一家做整体产品的公司,并抢占了市场份额。

“这就是汪峰向章子怡求婚的东西,男同学们,现在这是最powerful(有力)的tool(工具)!”,今年2月12日,李泽湘在香港大学对一群学生演讲,情到浓时,脱口而出。

这仅仅是无人机黎明的第一丝曙光,幸运者大疆在老手的帮扶下杀出有名堂的一条路。开拓者从清水湾出发、由深圳湾过关并扎根南山科技园、在东莞松山湖落地“国际机器人产业基地”,这条路线在成功先例的加持下,也得到地方政府的力挺。学术、设计、批量生产、采购及物流,在深圳一小时生活圈内已经实现全产业链配套。

蓝图与困境

粉丝众多、参与者众多,无人机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但政策规管与竞争的路隐约亦可见,红蓝海间如何正正碰撞,加速这一进程,是一个开放式的问题。

截稿前的这个周六,摄影团队本打算带着无人机到广州小蛮腰塔顶进行拍摄,飞跃小蛮腰的450米高度对成熟的无人机平台、熟练的飞手来说难度不大,也有先例。何况创意只是站在塔顶平台进行简单试飞,还是遭到相关安全部门的拒绝。

我们试图寻找规范性文件上禁止的依据,或允许的依据,果然碰到了灰色区域。在被广泛解读为利好的、由民航总局发布的《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驾驶员管理暂行规定》中,有视距内500米、相对高度120米的无须证照管理的开放区域,但这条规定仅限于驾驶员,可以无照飞行并不代表空域自主。

“严格意义上,除了天空飞的鸟,任何物品离地三尺,都得申请空域”,这是总局授权进行驾驶员管理的中国航空器拥有者及驾驶协会(AOPA)技术人员对媒体的表述。

诚如是。在更早的一份《民用无人机空中交通管理办法》中,就将这个问题指向《通用航空飞行管制条例》,称“应当按规定申请规划和设置空域”,而后者繁杂冗余的规定诞生于2003年,显然无法适应当下高规格、高安全性微型无人机的飞行需要。

当然,无错不纠的原则仍在规管和发展之间留下了余地,既“不许乱飞”又“不阻碍行业发展”成为目前主流的价值取向。在记者接触到的国内爱好者圈子内,也都小心规避着机场、军事场所、使领馆等禁区,曾以无人机拍摄作品获得荷赛奖的摄影记者陈坤荣就对不能拍摄珠海养蚝厂表示遗憾,“在机场附近,尽管还有些距离,却也实在没有勇气”。

事实上,无人机厂商也都在主动规避政策风险,具有导航控制功能的无人机基本都会内置禁飞区,如果让大疆新款Phantom在天安门周边几公里内升起,将不会有软件系统支持。在误闯白宫事件之后,大疆的固件升级已将华盛顿特区市中心15.5英里的范围保护了起来,GPS信号一旦察觉将自动返航。

当然,如果你硬不去升级系统也不是没有强飞的可能,这个悖论加在没有属性的工具上,实属为难。据《连线》杂志报道,今年初美国军方、国土安全局举办的一次不向媒体开放的会议上,就展示了一段叙利亚武装力量改装民用无人机的视频,配备半自动武器的它击败了地面的武装力量。如果绑着炸弹呢?

反恐与科技发展的一线之隔会否导致因噎废食?问题的答案是,究竟哪一边的实力更强,毫无疑问,是代表公权力的军方。据美国工业咨询机构蒂尔集团(Teal Group)发布的2014年报告,尽管民用无人机发展增速喜人,但从预算的角度讲,军民比例仍然悬殊:89%对11%,这家集团的主顾包括空客、波音、洛克希德·马丁等,具有一定权威性。

权力的博弈如此,但趋势仍是向好的。在普通创客看来,井喷式的增长可以预见。20年前,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FCC)缓慢地开放了部分波段,于是才有了wifi和蓝牙工业的今天。

为了使用无人机近距离拍摄另一架无人机航拍的场景,我们经过多次尝试才成功。
摄影_张志韬 黎湛均

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也在今年2月15日推出了无人机草案,白天飞行、不得离开飞手视野范围、飞手需要考试这些条目被认为是明确利好;无人机智能送货平台暂缓、无人机收集数据的目的必须公开被认为是合理限制。

这背后就有包括大疆、3DR在内的诸多无人机厂商的游说力量,根据代表着遍布60个国家、7500个厂商利益的无人机系统国际联盟(AUVSI)发布的数据,仅在未来的三年里,无人机行业就能为美国带来7万个工作机会,并将成为130亿美元的巨大生意盘子。没有任何政客会与就业机会的增长有仇。

那么,仅仅是拍摄和运输已不能满足这需要。开源精神领袖安德森在和熊逸放同台的一次活动中,曾提出无人机需要更多的感应器、收集更多的信息,无人机每小时收集的数据已经可达1IB之多,这些数据若被合理利用,前途无量。想象一下,一台能思考的机器人在天上飞,能帮我们做些什么。

宾大Kumar教授给我们的例子是,一台带有摄像头和感应器的无人机可以边飞边画建筑地图,它具有自主飞行能力,每秒进行100次计算及重新定位。在火灾之后、毒气泄漏等不便于肉身探险的场所,这种智能无人机可以救命。

延展出的应用将会是未来争夺之地,半封闭系统的大疆在今年初也完成了类似苹果App Store的布局,名叫大疆SDK(软件开发工具包),无人机行业应用的专家已经将Kumar的实验变为产品,绘图、分享、滤镜,想象空间与硬件布局,棋路看起来是对的。

接下来抛给创业者的最终残酷问题就是,巨头(比如小米或腾讯)来吃你们怎么办?大疆的回答是,我们队伍有力量,技术领先、金主撑腰,不怕不怕。亿航的回答是,欢迎它们参与到无人机的普及队伍中来,一款999、899的千元品牌无人机航拍机会把盘子撑得更大,对大家都是好事。

那么最近的下一步革新,会是什么?

“谁能做出更好的电池,让它在天上多呆一会,谁就赢了”,熊逸放骄傲地暗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实习记者范稚瑞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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