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唯一入选威尼斯电影节的华语长片，国产电影《老炮儿》以其优质的语言艺术和主题表达在业内广受好评并且斩获了2015年电影界的诸多大奖，本文首先从客观视角分析了《老炮儿》中六爷等人的人物形象以及叙事策略，其次，对同类电影中的“英雄情怀”进行解读，最后探讨了类型片今后的发展空间，也为我们研究文化转型时期的电影叙事艺术提供了理论支撑。
关键词：符号电影；魔幻现实主义；英雄情怀；西部片
每个国家每个时代都有一个代表性的悲剧英雄，在导演管虎心里，六爷也一定算一个。作为2015年最优秀的电影之一，《老炮儿》也让观众铭记了老北京胡同里的规矩。1995年《阳光灿烂的日子》将红色狂潮中大院子弟的故事放上大荧幕，雍和宫旁的炮局胡同历经数代，一直是北京城里最有名的监狱，新中国后成了北京市公安局的拘留所，曾在那里蹲过号子的混混被称为老炮儿。电影《老炮儿》英文直译为衰退的潮汐，恰到好处的契合了电影主角过气平民英雄的形象，六爷的出身就是当年《阳光灿烂的日子》中大院子弟的对头“顽主”，六爷等人身上有一种倔强者迟暮的悲壮感。带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平民英雄无疑是老舍笔下善良、骨气担当、精神自由等宝贵品质的再现。
该片剧作中的家庭因素、情怀因素、黑帮因素可圈可点，“京味儿”的台词成为了电影语言，比如在胡同中六爷同他人的对话中反复强调“人都有求人那一天”“谁都不容易，但得守规矩”，六爷替灯罩儿赔了钱，嘴上教训了城管，手上浅尝辄止照着城管脸上来了两下。电影铺垫了无数细节，通过一个老去的曾经的混子头儿与新世界的抗争引出了电影的价值所系：一个秩序岌岌可危的时代里，规矩和仁义该如何定义、遵守并执行。这是一种中国特有的世俗化的信仰。
影片中的伏笔正是如此：小飞爱看《小李飞刀》之类的书籍，跟六爷说“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证明他在内心深处对侠义有着某种憧憬。而他对六爷的态度从不屑-动摇-敬重-悲悯，前后的转变也是被六爷为人、为兄、为父的仁义和心中固有的道德所打动。在导演管虎的表达中，老炮儿是尘封已久的枪，是圈在笼里的八哥，是威风不在的六爷。老炮儿也是仗义铁血的十三少，是舐犊情深的父亲，是混迹江湖的老大，是流着热血的北京老百姓。他们不曾混上琼林宴，没有打马御阶前，没有金玉满堂洪福齐天，无论走到哪儿，当兄弟有难时，他们仍要雁渡寒潭，血战金沙滩。故事的最后，兄弟们从局子里并肩谈笑风生的走出来，观众跟着他们一起梦回青葱岁月；故事因父亲为儿子与新旧世界对抗而起，以兄弟危急关头终于出现、儿子最后开了聚义厅结束。
这部电影带有北京式魔幻现实主义色彩，而电影的色彩、声效也为观影效果加分不少。整部电影的色调带着一些灰蓝，胡同里的天总是雾蒙蒙的，低色调给人一种寒意，符合记忆中北京每个干燥的冬天。六爷第一次提着橘子去看儿子的时候，巧妙被使用的装橘子的红色的箱子让他在坐地铁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电影的配乐与故事情节的发展相辅相成，例如第一次响起略带慌张急促音乐时是六爷得知儿子被捕了；而最后冰湖上约架时的音乐则是充满着剑戟风骨的韵味，六爷从倚着军刀倒地一直到站起来的过程中背景音一直是模拟心跳的声音；片尾曲《花房姑娘》在霞姨第一次出场时就被她哼唱，并反复在电影中不经意但却扣人心弦的出现，比如六爷拆开向他借过钱的郑帆的信的下一秒就响起了花房姑娘的音乐，影片的配乐窦唯认为那一句歌词“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也是老炮儿们的心声。电影的镜头，大光圈浅景深，前实后虚，恰到好处的隐藏了后面的人物。采用手持增强了真实感，因此影片具有一种微晃的写实风格，多用运动镜头，俯拍和仰拍人物的特写更加逼近人物的心理特征。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最后一幕冰湖决斗，大远景下，湖面上的冰块碎裂，他们以暮年之身、衰朽之力拿着属于过往那个时代的武器并肩作战。一种英雄迟暮的情怀在银幕内外勃然而生，那一刻，所有的故人都已归来，当年跟在他们身后的姑娘，带着中年女人的笨拙在冽冽北风中一如既往的向他们冲过来。那一刻，镜头中的冰湖白的耀眼，天光如泻，正中央的六爷仰卧在冰面上，他起身是抵抗世界的王者，倒下就像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纵使不再闯荡、不再燃烧，他以赤子的姿态，对自己忠诚了一辈子。
《老炮儿》这样充满了时代感的符号电影，就像美国西部片中老去的牛仔，永远不缺少情怀。六爷总托着个鸟笼看戏喝茶听评书也是前朝遗老遗少的惯有作派，他养的鸟叫波儿，是他对儿子的念想。父子俩葬鸟的时候，晓波伸手拉六爷起身，在片尾彩蛋中，年幼时的晓波摔倒，六爷也同样伸出手指，这是父子冰释，也是新老传承。电影中鸵鸟出现了三次，它也是六爷的缩影。慷慨赴死拾起了年少时的英雄气，六爷拔出军刀那一刻让所有人想起了《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少不更事的马小军。北京真的发生过鸵鸟曾在大街上狂奔的奇事。而六爷骑着车追赶鸵鸟同它熟稔对话“你怎么出来了”，鸵鸟所挣脱的牢笼也象征着它的主人即那一群贪官和高干子弟在遭到举报后的覆灭。六爷去借钱路过有人跳楼的时候周遭围著的起哄的人就是影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社会现象。而在六爷去挨户上门凑钱和寄信去那些旧友的地址的时候那些已经身在各行各业的人身上都有着这样或那样岁月留下的风霜痕迹，他们给出的答案各不相同，但导演就是通过这样间接和侧面的描绘巧妙的刻画了众生百态，人性在不同情况下的反映一览无余，让观众对六爷的理解上升到情感层面时也保证了故事的完整性。
你会记得一个时代在老去，可是你却曾经为了那个时代心潮澎湃。那些日子里阳光不再灿烂，故事里的人都已经饱含风霜，这部电影可以说是管虎和团队致敬那个时代的新题材作品，虽然一些故事线索仍经不起推敲，但瑕不掩瑜。这部电影在北京和北京之外的地方成功的原因也许是：大多数人愿意看精彩，恰巧老炮儿刚好是一部传奇。
作者简介：
赵力坤，辽宁师范大学影视艺术学院